本報記者 王燁捷《中國青年報》(2014年09月15日12版)
  曾碧波想不到在畢業10年後,還會有人對自己“上海交大少年班畢業生”的身份感興趣。8月底,在由“洋碼頭”海外網購平臺主辦的一場推介會上,“洋碼頭”創始人曾碧波和技術總監張飛鵬“少年班高材生”的身份多次被人提及。他們總是低頭笑笑。
  “請不要給‘少年班’貼標簽,我們也是普通人,談不上天才。”曾碧波說。
  “壞孩子”用初三一年時間學完初中三年的課程
  1997年暑假,江西省撫州市南城縣裡塔鎮里塔村因為出了個“高考狀元”而炸開了鍋。這個“狀元”在不大的校園裡“臭名昭著”。被老師拉到操場當著全校師生的面“臭罵”,對他來講是家常便飯。
  那天,曾碧波像往常一樣在路邊放牛,幾個農民挑著扁擔從他身邊路過,議論紛紛,“聽說咱們鎮上出了個‘高考狀元’,聰明得不得了!”回家後,住在縣城的姐姐給家裡來電話,激動不已——那個南城縣高考狀元,就是自己的親弟弟曾碧波。
  姐姐清楚地記得,自己這個弟弟在初三以前,各門功課都20多分。在弟弟初三那年,她甚至跟父母一起向這小子潑冷水:“實在不行,你就不要念書了。初中畢業回家種地或者外出打工吧。”
  初二時,曾碧波常常跟幾個小伙伴去別人家的菜地偷果子吃,有一次被對方抓了現行扭送到鄉鎮派出所,被關了一星期。
  他至今記得,母親到派出所接他回家,兩人沒敢走大路,偷偷摸摸地走了一條又繞道又偏僻的小路。回到家裡,他輟學在家3個月,父母讓他好好想想將來究竟做什麼:讀書考大學、出去打工、回家種地或者到部隊當兵。
  那段時間的“世態炎涼”深深觸動了年僅12歲的曾碧波。在村子里,他走到哪兒,都沒人搭理,偶爾有幾個小朋友跟他說話,都會被父母拉回家,怕被他教壞;到縣城找親戚幫忙,對方也是愛搭不理,冷淡得很。
  這個成績很差、不很聽話、早早被貼上“壞孩子”標簽的男孩決定好好讀書,“爭口氣”。他用初三一年的時間,把初中3年的書全都念完了,還考上了縣城的重點高中。
  在讀高中期間,他跳了一級,16歲就憑優異成績進入上海交通大學少年班讀書。親戚朋友們前來道喜之餘,不忘拉著自家孩子跟他“交朋友”:“你讀書好,教教我家孩子。”
  物理系高材生為積累“做人”經驗去街頭賣雜誌
  在上海交大少年班的日子,遠沒有一般人想象中那麼“滋潤”。更多的時候,“少年班”標簽會給“天才少年”們帶來苦惱。
  在校園裡,“少年班”學生的交友圈非常狹窄,大多只能在“少年班”小圈子裡混。曾碧波記得,自己跟著大班一起上量子物理課,很少有同學會主動找他說話。“他們可能覺得有些問題問我,會被我鄙視,我會覺得他們蠢;實際上,我在課上,也沒聽懂老師在說什麼。”
  畢業時,“少年班”學生找工作甚至比普通班學生更困難些。招聘會上,企業人力資源經理一聽說“少年班”3個字,立馬抬頭對應聘者“刮目相看”,“他們覺得我們心智不成熟,不懂得人際交往。”曾碧波說,那時就業最吃香的“四大會計師事務所”是絕對不招少年班學生的。
  中國青年報記者瞭解到,上海交大少年班自2001年起便不再招生,當時媒體報道的一個重要原因是“生源下降、考生素質逐年降低”。據稱,少年班學生有一個“通病”——數學很好,人文學科與英語比較薄弱。
  對於上述“通病”,曾碧波也有所耳聞,但他說,自己的20名同班同學現在都“混得不錯”,僅以在美國的同學為例,就有搞人工智能的高工、NASA(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——記者註)的高級研究員、IT企業高管、跨國企業執行董事等,“你不能說這些人都是高智商、低情商的人吧?”
  大學畢業第一年,曾碧波頗有計劃性地選擇在上海給一家雜誌社做分銷。這個物理系出身的男生,想再提高一下自己的“情商”。
  他騎著自行車,跑遍了上海5000多個書報亭做市場調研;他穿著西裝、打著領帶,在火車站、地鐵站里當搬運工,卸貨搬雜誌;他還把上海淮海路上負責書報亭“生意”的幾個地痞“小混混”伺候得很開心,幫他賣雜誌。
  這一年多的時間,是他“成長”的關鍵期。儘管基本工資只有3000元,把業績做到翻一番也只有4500元,但最重要的是積累了“做人”的經驗。
  在“麻雀”與“鳳凰”中反覆
  2009年,曾碧波放棄在硅谷地區的舒適工作,拉家帶口回到上海創業。這個選擇令親朋好友大跌眼鏡。實際上,他此前也未聽從家人的意見“直接讀研”,而是自行在雜誌社、電商網站“混”了若干年後去美國讀MBA。
  在美國讀書期間,他有了一個大致的“海外網購平臺”策劃方案。當他拿著項目策劃案去斯坦福大學參加創業競賽時,卻發現跟老美“講不通”。“估計他們聽不懂我在說什麼。他們沒有中美物價差的概念,感覺中國人不會花‘大價錢’去買美國貨。”
  曾碧波想在國內找到一個更好的創業環境。他一個人去長三角地區的一個地級市,因為那裡有“海歸雙創人才”創業扶持計劃。
  按照他的理解,此前對方的招商負責人同意以“一比一”的比例對他的投資進行扶持,即他本人投資100萬元,對方扶持100萬元,並提供免費的辦公場地、食堂和宿舍。但由於種種原因,曾碧波自籌100萬元後,只換來20萬元的扶持,免費的辦公室位於郊區,免費的100平方米宿舍建在一處工地上,食堂也是工地食堂。
  落差巨大。曾碧波說,就像自己早年“麻雀變鳳凰”一樣,自己一下子又從“海歸鳳凰”跌落到了“麻雀”的地界。呈現在他眼前的,分明就是理想與現實之間的巨大鴻溝。
  “每個月只能給在上海的老婆5000元生活費養孩子,差點就堅持不下去了。”那時的生活,曾碧波只能用“苦逼”二字來形容。他每天泡在各大論壇上,自己撰寫“海淘攻略”,併在“攻略”最後加上一句廣告——你可以加入某某QQ群,瞭解更多“海淘”信息。
  在外地一年,曾碧波和合作伙伴共開了10個QQ群,每個群有300多人,這些人,成為他後來“洋碼頭”海外網購平臺的最早客戶。
  2010年,在充分體會了“骨感的現實”後,他回到上海創辦“洋碼頭”網站。開始時,一天有二三十個訂單,他借美國同學的車庫當收貨點,一個月只能給同學一兩千元勞務費;後來,他拿到了500萬元天使投資,生意也越做越大。
  曾碧波說,“少年班”曾給過年輕時的他無上“殊榮”,但走上社會後,每個人又都會站在同一條起跑線上。“情商高一些、目標明確一些,總是不錯的。”  (原標題:曾碧波:“農二代”逆襲 闖入少年班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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